1 旁白
一次的错过
长久的寂寞
陌生人，怎样走进彼此的内心
一遇是一劫
一劫即一伤
是否也是华年虚设
放了手
便无从追回
2 女人
很多事情不知不觉间就来了
他的面容是引人的
好像无情，又有孩子般的无辜
那抱着布的男人，嘻嘻向我踱来
他的笑容
我似曾相识
自信中是可疑的狡黠
我想我爱上了他
可我又不敢信他
那买丝的男人
要与我共商婚事
爱情？
爱情！
我一瞬间变得丝一般柔软无力
我后悔此刻的不施粉黛素面朝天
我的心如烛火，幽幽、兢兢地颤曳
桑树有桑树的季节
真爱却只有一次机会告解
他从我的眼波中
知道自己已经得胜
淇水的千钧柔骨
忽然格外动人
到了顿丘
不忍放手
索性原地不动
直看着他逆风而行
留下一个遥远的背影
我是初醉
还是溺水
那一刻起
醺醺然的
我陷入了陌生的情感
我沉沦于未知的男人的诺言
3 女人
夜雨又淋湿
一叠昨天的牵挂
思他念他
思念搁置笔下
雨落霜打
乡音笛花
冷了一壶好茶
垂眸却又泪挂双颊
只因他。
仇家！仇家！
暮春有残红不褪
寂寞是淇水泮北
等不来个秋
不赋新词只叹愁
常倚楼头
常驻渡口
常锁歌喉
等待你的某些时候
我甚至忘记我在等你
如同不曾着心去牢记
吃饭，睡觉
眨眼，呼吸
愈等你，我愈认为自己爱你——
否则我怎么会纵容
你不在时
便已成为我生活中的一部分？
偶尔的安宁
是在睡梦中
可即使睡梦中
也被恍惚间嗒嗒的马蹄声惊碎
醒来才知道是美丽的误会
秋天远吗？
你还远吗
你是在赴桑下之约的来路上吗
我时而确定
时而清醒
清醒时我回味有你的梦
做梦时我祈祷自己不要醒
4 女人
兄弟丢下个狐疑的眼神
只说来了一个外乡人
挑帘睃形容
眉如削剑目如星
猿背蜂腰挎玉龙
年少轻狂作老成
转移莲步回闺里
袖掩笑檀心暗喜：
来者是归人，不是过客
5 男人
她束起发髻
盈盈款步扭出了顾盼生姿潋滟流光
以脉脉的柔情似水
濯洗去我满身仆仆风尘
我以为逾约
她说回来就好
马车颠颠
两人抱着行装和嫁妆
颠颠着相依偎
一会儿
又共渡悠悠的淇水
6 男人
她说虽然我们曾相距很远
可她的感觉是很近的
我扶着她也紧握着她潮热的双手
像在无风的秋日里怀抱了整个春天
溅在夜幕里的星便一个接一个、一片接一片地点燃
而她终于在我胸口慢慢睡去
熄灭了一天的欢声
我冷静地用目光去触摸她的睡脸
心脏却仿佛跌落清明澄澈的湖面
再不移开我卑视的眼
湖底就有什么东西要绑架我的视线
于是我心中诞生异样的情愫
曾经令我怦然心动的女子
莫不是使了什么盅术的巫婆？
怎么同她的爱这样使人
被控制得不能挣脱？
算命先生也无法预测
每每同她眼神交错
就如同与理智擦肩而过
春天时我为她狂热
秋天时我忽地意识到这竟是祸
或许唯有以冷视回应温情
才能安稳与她相濡以沫！
7 旁白
蝴蝶上下翩飞游戏花丛
时逾几载草枯木荣
流水依旧青山万重
境迁几载风起云涌
可怜两位主人翁
无子无孙无利禄功名
柴舍更破人失俊容
又可惜二人婚姻
一个胆怯怕用情
一个执着入魔怔
一个因爱而惧，因惧而逃遁
一个因情而痴，因痴而逐索
原是两个聪明人
相爱反而显愚呆
试了又试
也只是相互伤害
8 女人
娶了我便冷落我
男人心思难捉摸
怪我太相信爱情
那伟大，平凡，又愚不可及的东西
世上有多少人为它而耽迷
却只收获了忘也难忘却的
苦乐纠缠猜疑妒忌
我为自己作个预言
将至的会是悲伤与背叛
只因他平日对我缄口不言
待客却能侃侃而谈
我何尝又不是不甘放弃
每一次的挽回
总是被踏入泥里
终有一天他将推我入深渊
可我不能放手
也无从放手
9 男人
如今我大可不必压抑我的热情
更不会担忧她的“魔力”
昔日淑女成黄面
终日操劳只为我
心中固然懊然自责
却烦她徐娘半老不涂抹
弱水三千何其多
一瓢饮来不解渴
直上青楼访美伎
一夜笙箫一夜歌
晚丝竹来朝曼舞
莲步袭袭腰婀娜
歌舞升平若皇帝
销金窟里寻快活
10 旁白
或言曾经沧海难为水
今朝沧海变桑田
巫山已倒云围聚
鸳离鸯去欲修仙
爱侣仳离成怨偶
凤遣凰归凰不依
几次三番凰情冷
心字成灰带耻回
归巢百雀闻风起
喳喳恬噪将凰欺
夜深鸦雀俱息声
躬自悼之更凄惶
11 女人
我为自己化上严妆
可泪水将胭脂冲刷成了山水画
而我的悲伤和我的寂寞
他不会看见
有多遥远
不过是间隔两颗心的距离
每个人都渴望进入他人的灵魂
我却甚至忘记他肉体的温度
他要我忘记他
忘记他我将遗失我自己
忘记他我将连同我的心灵与苦痛
一并上锁
忘记是一个想摆脱悲伤的人所能做的唯一的事
一名失恋者
如同被从世界的繁华大梦中抽离
当世界喧嚣如故
或静默如故
我仍然听不到人们所说的任何一句话
而我的悲伤和我的寂寞
他不会看见
12 女人
纵使时间倒流
我也再无力气
与他重新来过
如果给我一次机会
我宁愿选择
潇洒地、义无反顾地离开
若只是寂寞
请不要爱我
我曾经爱上一个人
后来我弄丢了那个人
或者说
那个人弄丢了他自己
而此刻
谁在歌唱
谁又遥遥地守望
我在痛苦中参悟
这般守望不值得
我曾以为全情全意地投入
就能得到爱情的答案
可是容颜渐老韶华不再
我又觉得人生并没有所谓的答案
突然间我很想回家
虽然我此刻就在我的家中
淇水的潮涌
带走一枚枯卷的桑叶
挟着它毫无目的的奔走、翻腾
或许在世界尽头的地方
也在上演着珍惜与错过的戏码
（写于2016年）
（作者单位：北京师范大学附属实验中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