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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庄心解(15)

老子哲学的基本核心,当然是道,是自然之道。它和一切反道而行的仁义、一切抗拒自然大慧智的大伪格格不入,他所崇信的人类心智的返璞归真成了中国画家、诗人、书家们精神释放的天地。中国古代艺术家们似乎都不愿接受儒家“克己复礼为仁”的说教,而对道家崇尚自然和回归自然则心向往之。中国的艺术家们同时接受道家自我修养的感悟方式,愿意澄心遐观:“寂然凝虑,思接千载;悄焉动容,视通万里。”(刘勰《文心雕龙》)而道家的澹泊质朴为尚的人生哲学,融进中国画里,也导致了无拘无束中的水墨晕染挥洒,成了最佳的表达方式。正如宋黄休复所谓“拙规矩于方圆,鄙精研于彩绘”,中国画家作画以水墨宣纸为工具,这种工具的语言本性是抒情的、直抵灵府的、诗化的,因此,他们拙于一枝一叶出规入矩的如实描摹;又由于纯粹宁静心态的需要,对精研工巧的彩绘有所鄙弃,这就是为什么水墨画在中国成为正宗主流的画种的根本原因。

中国画家与大自然邂逅、融化的过程,我们可以用受道家和佛家思想影响都很深的南朝大文论家刘勰的《文心雕龙》来说明,他说:“思理为妙,神与物游。”这里的“思理”乃指对大自然的根本法则,或换言之,对宇宙本体和它的规律的追求,使画家的主观精神(主体)和客观万物(客体)相“游”。这“游”字之妙,在于它包含着交融、渗透和最后合而为一的全部运动过程。这主、客体的合一,正是老子“复归于婴儿”、“复归于无极”、“复归于朴”的前提。刘勰又说“物色之动,心亦摇焉”,这里指宇宙万物的运作与主体精神的运动已然达致一个同步的阶段,这“摇”字传神地描述了主体的能动性。人,作为有思维能力的存在,与大自然冥合的过程并非被动的,而其中主客体的融合,也不是无选择的捏合。刘勰更进一步说:“目既往还,心亦吐纳。”艺术家多角度、全面的“往还”审视,这过程是一种酝酿创作的发酵作用,纳其当纳、吐其欲吐,去粗取精、去伪存真,这化为自我的自然,乃是唯一属于自我一人的“人化的自然”,而画面或诗歌中的自然,也是有着诗人、画家精神面貌及风范气质的自然,正如石涛所做到的“山川脱胎于余也,余脱胎于山川也”。

中国的艺术家绝不陷自己于“心为形役”的蹇促不堪之境,他们道法自然,回归自然,在包容万有的大化中以麋鹿为挚友,抱明月而长终;他们恪守宁静致远的心态,本能地拒绝庸俗;他们“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如吴道子之“当其下手风雨快,笔所未到气已吞”,这“气”不唯是天地万物赖以生长、赖以繁衍的气,也是画家所禀受的上宰的淋漓元气。西晋陆机的《文赋》所谓“精骛八极,心游万仞”,是精神飞之弥远、心灵游之弥高时的自然倾泻,这种升腾,是艺术家之内美与宇宙本体之大美的略无间隙的真正的合二为一,惟其如此,中国的画家和诗人,才能如九方皋之相马,超然物表,得其精髓;才能与花鸟共忧乐,以奴仆命风月,倾东海以为酒,一洗胸中块垒!

我曾有一律,论中国画之水墨与线条,诗云:“琤琮夜半隔窗鸣,迓雪寒梅立娉婷;总觉胭脂成腐秽,须教水墨化阴晴。千岩滴透原无色,一线穿空若有声;信是当风吴道子,古灯如月我高擎。”夜雪告诉我的是岑寂宁静的心志,寒梅告诉我的是纯洁无瑕的境界,我必须忘记世俗的烦扰,洗净尘秽的铅华,那大音希声的天宇不正是道之所在吗?南朝陶弘景诗云:“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只可自怡悦,不堪持赠君。”艺术的独特的感悟,只属于一个人;张炎真的能“载取白云归去,问谁留楚佩,弄影中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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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尧(见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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